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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 揉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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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場病下來,李鳶時精氣神沒之前那般好了,眸子裏也沒了之前的靈動,她病本是已經快痊愈了,可是沈曄來了那麽一遭,兩人吵得不歡而散,惱得她病又加重了。

反反覆覆多折騰了三日。

陽光傾瀉而下,似縷縷金線,將高朗的蒼穹和大地嚴絲合縫連在一起,飛鳥縱身在天地之間翺翔,煽動翅膀,陣陣涼風襲來。

難得好天氣,李鳶時大病初愈,午睡後去了外面散心。

她在想,是否還有理由繼續在麓溪鎮待著,或許是時候該啟程回京城了。

但是,她是矛盾的,一邊是放不下,一邊又覺得似乎沒有什麽好留戀的。

悶頭順著青石板路走,不知不覺間,李鳶時到了竹林裏的涼亭中。

始於此地,終於此處。

她心裏生出兩種聲音。

坐在一旁,她心煩意亂,扯下腰間的穗子,心裏每生出一個聲音,便落下一根細小的流蘇。

林中鳥啼不斷,清脆婉轉。

突然間,一陣腳步聲穿傳入她耳中。

枯枝敗葉被踩的聲音在空曠的林中顯得格外大。

李鳶時擡頭一看,是沈曄。

上次的爭吵她記在心上,可沒那麽容易忘掉。

她心裏憋了一口氣,不想再同沈曄有交談,除了他的道歉。

手裏捏著穗子,李鳶時提著裙子就走。

許是她太過著急,又或者是腳下的路太滑,她一個不留心,腳踩到個石子,生生崴了一下。

腳崴那一刻,她本能地伸手,幸好抓住了旁邊的竹子穩住身子,不至於跌倒。

連個破石子都欺負她。

她心裏一陣酸楚,女兒家心思細膩,越想越委屈。

鼻尖酸澀難耐,眼淚不爭氣流了下來。

“腳崴了?”

沈曄不知什麽時候出現李鳶時旁邊,冷不丁一聲。

李鳶時擦幹凈眼角的淚,倔強地仰起頭,道:“與你無關。”

繞開沈曄,她瘸著右腿,慢慢移動步子,不知道是不是傷了骨頭,每走一步,疼痛便深了一分。

沈曄望著她一瘸一拐的背影,“腳傷可大可少,你若再這般逞強,骨頭傷了便沒得治了。”

李鳶時身子一頓,覆而繼續往前走著,負氣道:“瘸了也不關你事,我身子如何不勞沈公子掛心。”

臭沈曄,烏鴉嘴。

小姑娘沒有停下來的跡象,走了兩步扶著竹子緩了一下又繼續走著,沈曄輕嘆一聲,終究還是過去了。

李鳶時手臂被沈曄拉住,她掙脫無果,男子的力道反而越發重了。

冷著一張臉,她惱道:“沈公子請自重!”

沈曄仿佛沒聽見一般,將人攔腰抱起,疾步往亭子走去。

“沈曄,你放我下來!”

李鳶時的心在被抱起那一瞬間跳得飛快。

鼻息間全是男子身上淡淡的檀木香,隨著沈曄每走一步,她心快要提到嗓子眼了。

沈曄自然是沒有照做,將人放在座上,他蹲下身子,如墨般的黑眸凝在她足下。

“事急從權,情急之下唐突姑娘,李姑娘見諒。”

沈曄躬身,脫掉李鳶時右腳鞋子。

沒有多餘的話,沈曄唇角緊抿坐在地上,褪下僅有的一層束縛,女子的玉足暴露在空氣中,小小一只同玉一樣白。

白皙的腳踝紅腫一圈,跟被馬蜂蜇過一樣,隆得高高。

沈曄指尖溫熱,在崴傷拿處細細查看。

眉心漸漸舒展開來,他如釋重負,道:“沒有傷到骨頭,待會兒我讓飛松送瓶藥膏來,修養幾日便能好。”

“腳上的瘀血要盡快散開,否則堵在一處不利於恢覆。”沈曄擡眸看著李鳶時,嗓音溫潤,“會有些疼,我盡量輕點。”

李鳶時沒有再鬧了,鬼使神差看著他,乖乖坐著聽他的話。

他低垂著眉,掌心覆蓋那紅腫處,一點一點慢慢揉開。

五指纖長,筋骨分明,讓人看了賞心悅目。

沈曄已經很輕了,但李鳶時還是忍不住那鉆心的疼痛,嘴角流出幾聲細碎的聲音。

“疼。”

手指緊緊捏著衣角,小姑娘梨花帶雨,眼角的淚水尚還未幹,那眼睛還真成水光瀲灩了。

沈曄抵不過她這般楚楚可憐的模樣,索性便不再看她了,直直將頭埋下,手上的力道已經放到最輕了。

若是再輕,便起不到化瘀的作用。

那是輕薄。

“再忍忍,很快就好了。”

沈曄屏氣凝神,嘴角繃起比拉弓的箭弦還要緊。

李鳶時看著躬身的人,前幾日的不愉快漸漸消了,其實沈曄也不是那麽討厭,至少今天他著急了,沒有將她丟下。

他在為她脫靴揉腳。

李鳶時害羞地縮了縮左腳,垂頭低語,“沈曄,我母妃說過,姑娘家的腳不能隨便給男子看。”

禮教?束縛?

她就像是存心的一樣,專在沈曄禁忌的地方反覆來回。

手上的的動作頓住,沈曄臉上劃過一絲異樣,但僅在片刻後便消失了。

沈曄抿唇,聲線清冷,若無其事給李鳶時揉腳踝,“是我心急,唐突了。”

李鳶時揪住這難得的機會,身子往前探了探,近到能清楚地看到男子臉上的細絨毛。

眨眨眼睛,她撩撥道:“沈曄,你打算怎麽辦?”

“嗯?”沈曄一頓,他感知得到面前的女子幾個跟他臉貼著臉,若是此刻擡頭,便是跟她雙目相對,他埋頭專註手上。

沈曄挪了個話題,想將李鳶時的追問搪塞過去,“前幾日,是我的錯。”

那日之後,沈曄從飛松口中得知是自己錯怪她了。

據老丁頭所言,李鳶時確實病了好幾日,也沒有將生病的事聲張出去,這般看來,確實是他敏感了。

李鳶時楞了一下,道:“哪日?”

她當然知道是哪日,也他說的是哪件事,但是她就是想要親口聽他說出來。

沈曄輕輕將她腳擡起,又怕碰到她腳踝的傷,小心翼翼給她穿上鞋子。

他起身,垂眸看著她,“那日生病,是我沖動。”

蔥白小指一伸,李鳶時扯住他衣角,“今日若不是看到我,你是不是不打算跟我道歉?”

仿佛被看穿心思一般,沈曄沒有回她。

在沈曄得知她真生病的那刻起,他便想著去道歉,但是卻不知如何開口,好幾次站在宅子外面,就是叩不下去那門環。

“腳傷要及時擦藥,我扶你回去。”沈曄伸手。

“我還沒原諒你。”

手懸在空中,沈曄落了個空。

“別生氣了,一切皆是我的過錯。”沈曄態度軟了下來,手往前更近一步,只要李鳶時稍稍一伸手便能握住,“等你腳傷好了,想怎麽罰我都行,絕無怨言。”

“這可是你說的。”李鳶時眼裏劃過一抹欣喜。

嗯了一聲,沈曄重重點頭:“絕無虛言。”

李鳶時眉眼含笑,帶著幾分撒嬌的口吻,“那我要你扶我起來。”

男子的手比她的好寬大很多,溫溫熱熱的,讓李鳶時莫名的安心。

腦中閃過一絲念頭,李鳶時被自己瞎想出來的事情嚇了一跳,不高興問:“沈曄,別的姑娘腳崴了,你是不是給她們揉過?”

沈曄回答倒快,“不知道。”

“不知道?!不知道是什麽意思?”

李鳶時承認,女子與生俱來的嫉妒讓她不喜歡沈曄被人惦記,她不想要跟其他女子分享她喜歡的人。

片刻之後,她反應了過來,臉上樂開了花。

不知道——言外之意就是說沈曄也不知道會不會,便是在間接說他沒有像對待她一樣對待其他女子。

李鳶時眉開眼笑,還沈浸在雀躍歡呼中,驀地沈曄蹲下身。

他轉過頭來對她道:“上來,你腿腳不便,單腳蹦回去,左腳沒傷也被你弄出傷來了。”

沈曄又高又瘦,肩背讓鳶時感覺寬闊無比。

他雙手托著她大腿,每一步都走得給外小心。

涼風吹過,兩人發絲在紛亂中不知不覺勾在一起。

李鳶時手臂攬住沈曄脖子,像是掛在他身上一樣,一晃一晃的。

“沈曄,你衣服用的什麽熏香,真好聞。”

沈曄道:“沈香。”

“我用的也是沈香,但為何和你衣服上味道不同?”

李鳶時支了支頭,鼻尖湊他更近了,她仔細聞了聞,香味和她平常的沈香有些許不一樣。

沈曄脖子處一股熱流,小姑娘的鼻息全匯在此處,香香軟軟的。

沈沈吸氣,他斂了心緒,平靜如初解釋道:“熏制衣服用量不同,手法不同,衣服出來的味道自然不同。”

李鳶時點頭,“嗯。”

她手指捏著手指,心裏有了想法。

熏衣服用的熏香分三六九等,最佳的當屬龍涎香,這香只有皇宮中用,沈香貴重,一般乃王公大臣或人家用。

沈香有好有壞,好貨自然是價錢高。

沈曄父親是京城的商賈,京城中有名號的商賈李鳶時有印象,但是沒有姓沈的。估計沈曄家在京城中排不上名號,熏衣用的沈香定是沒有她的好。

畢竟是男子,總是要給他留些面子。

思及想來,李鳶時體貼地沒有揭穿沈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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